腊
八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
八
/01/20
秀米|xiumius
一碗羊肉泡馍(外一章)
马涛
所谓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在故乡陇东地区,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吃羊肉泡馍,在记忆的收藏馆中,我珍藏着一段记忆,它就是故乡的一碗羊肉泡馍,它有着家乡幸福的香气,吃到它心里就有一种亲情萦绕在散发着热气的碗中。陇东地区的羊肉泡馍它是清汤式的。羊肉泡馍所用的羊肉,是现杀的羊、现煮的肉,当天出售、当天食用。在过去,农户大部分都养羊,有的户羊群上百只。每逢集日,在牲口市场上到处有羊出售,羊肉馆的人就在这里选购又大又肥的羊只,在平时他们还下乡入户在羊圈里选购。’购来的羊只都是现杀现卖。所以羊肉是鲜嫩的。陇东人对羊种、产羊地点、吃羊肉的季节都有讲究。我们只吃山羊肉,一般不吃绵羊肉,嫌绵羊肉膻气。若要吃绵羊肉,得等到冬季绵羊喝了冰碴子水或碱土后才杀了吃,据说这时的绵羊肉就不太膻气了。吃羊肉,只吃膳了后的公羊,我们叫羯子、羯羊,一般不吃母羊或公羊(公山羊叫骚胡,公绵羊叫羝胡),嫌其有骚气,味道不纯正。在山沟深渠里,细枝细叶的地椒椒草,羊爱吃,吃了这种草的羊肉不膻。陇东人煮羊肉时,一般带骨煮熟,大概慢熬两个小时左右。人常说:鸡的骨头羊的髓;带骨煮的羊肉可以将骨髓味溶解在汤里,使肉与汤更加鲜美。煮肉时,下的调料以姜为主,加胡椒、草果、肉桂、良姜等。不下大香,怕味苦;也很少下花椒,怕汤黑。煮熟的羊肉有几种吃法:最重要的是清汤羊肉。将剔骨羊肉切成片,放在碗内,用正在煮羊肉的沸羊汤多涮几次,使羊肉变热,然后舀入羊汤;再加羊油辣椒,再撒上葱花和香菜。这时,鲜红的羊汤上面漂浮着白葱和绿菜,红白绿相间,不要说吃,看上一眼,也令人馋涎欲滴。如果嫌味不浓,还可以加少许胡椒粉。羊肉馆桌上放有蒜瓣,供食者吃羊肉泡馍时食用。陇东人吃羊肉泡馍惯用的馍,是发面的,较软和,俗称锅盔。有的烙成小圆饼,有的烙成大“锅盔”,通称为烙馍。吃时,汤肉与馍分开,由食者选用吃法:一种是将烙馍掰成小块,放入羊肉碗内和着羊肉及羊汤一块吃:一种是咬一口烙馍,再吃一口肉或喝一口汤,下着吃。清汤羊肉,在于羊汤是清的。这样泡馍,保持了羊汤的清鲜,所泡的馍正好与羊汤充分融合,吸取了羊汤的大部分汁液,吃起来肉鲜嫩,不肥不腻,入口耐嚼,味极鲜,馍极香。在陇东地区,我们吃羊肉泡馍,是一种嗜好,几天不吃馋得慌,总要携家带口上羊肉馆子“咥”一顿。也有提前商量买一只活羊宰掉,把肉分了,先吃几顿羊肉泡馍,再吃一两顿羊杂碎,剩余的肉用来包包子、包饺子。羊肉泡馍对于我们这些常年漂泊不定的陇东人来说是渴望不可及呀。逢年过节,有钱没钱,回家吃羊肉泡馍那是雷打不动的约定。每当踏上故乡的土地,回到家乡的县城或乡村时,首先要三五成群的约上一碗羊肉泡馍,那是渴望在梦里的情缘终于实现了。我们不要上什么七碟子八大碗,也不要上酒,更不去高档的饭馆或酒店,首先就来一碗羊肉泡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家乡的味道,久别的人对羊肉泡馍的喜爱尤如对家乡的深情厚谊一样赶不走,忘不掉,磨不去。地道的羊肉泡馍吃在嘴里,美在舌尖,香在记忆里。对我们这些游子来说,在外面漂泊,为了满足内心的渴望,十几位兄弟终于打听到了距离我们三十多公里的河北廊坊霸州市胜芳镇有一家宁县老乡开的“下庄羊肉馆”,于是统一集合,十几个人,开四五辆车走国道,上高速,又走乡村道路,好不容易约了回具有故乡风味的羊肉泡馍。尽管由于水土问题,并不能十全十美达到心里的预期,但是我们在有空调开放的羊肉馆里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碗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羊肉泡馍端上桌来,我们都馋的直流口水了,顿时陶醉在羊肉泡馍的色香味里。等上齐了十几碗羊肉泡馍,我们都迫不及待了,立马失去文雅,津津有味地吃着,久违的味道,久违的氛围,饭量小的吃了一碗,饭量大的吃了一碗又来第二碗,吃得额头流水,吃得鼻梁渗汗,吃得眉飞色舞,吃得肚皮鼓鼓。走了,我们还不忘给家人打包带回去品尝。羊肉泡馍也是千百年来,陇东人积累了丰富的烹调羊肉的经验的产物。陇东地区距离十三朝古都西安只有二百多公里,在封建社会一直是府、州、县所在地,处京畿之重地,达官贵人和富豪较多,享受美食过程中又不断改进了烹调羊肉的技术,使陇东的羊肉泡馍在流传中不断改进,到今天就更加味美了。今年响应疫情防控*策,就地过年,吃不到故乡县城的一碗羊肉泡馍了。但在心里我贪恋着那一碗羊肉泡馍,把它包裹在内心深处,在春暖花开时能一饱口福。因为那是我恋着的家的味道,年的味道。
“好心”的父亲
父亲大半生都生活在老家农村,已经七十七岁的他没有做过一件大家值得夸耀的事,有的只是一颗“好心”,几乎帮了村里所有农家忙的“好心”。从小到大,父亲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字,“忙”,东边收拾地方、西边拉粪、北边沟底抬树、南边烤烟……总之,一年四季父亲就没有闲着没事干的时候。那时候,别人叫帮忙只管吃饭而已,一分钱工钱都不挣,别人家大小农活,忙不过来就喊父亲,而憨厚老实的父亲总是二话不说就放下自家的活去帮忙了。小时候,我曾很多次的跟着给别人家帮忙的父亲去玩。父亲给别人家帮忙的一些情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先说东边收拾地方吧: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的炽烤着大地,赵家表叔要收拾地方。那时候收拾地方都是挖地坑子,挖土炕子那是挖一丈多深的一个大四方坑,然后在四方坑四周挖窑洞,工程量确实比较大。上世纪80年代初,在没有任何机械设备的情况下,那些多余的土是用一镢头、一铁锨挖下去,用架子车拉出去的。而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夏天里,顶着烈日当空,汗流浃背,全力以赴从早到晚的干了四十天才把地坑子修好。再说西边吧:西边是我奶奶的娘家。和父亲表兄表弟的杨叔伯们也是有事就喊父亲。有位杨叔常年有事找父亲帮忙,他家既养牛,又养猪,自己还做着生意。而牛圈猪圈定期的清理却叫父亲。而父亲毎叫必到。把硬实的牛圈猪圈粪用镢头挖下来,再用铁锨弄到架子车上,满满当当的一架子车粪土,前面拴着牛拉,父亲驾车椽,后面我们三四个小朋友给推车,拉上五六米的斜坡。拉上了坡、父亲和我们都累的气喘吁吁。更有甚者,有一回拉粪土时,连接牛与架子车的绳竟然拉断了。架子车一个劲地向下退,我们和父亲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才没有让架子车退下院子里去,叫了二个壮汉,才拉上去。还有一次,父亲拉断了架子车与肩膀连接的绳子,父亲一下子失去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双手破了,裤子也烂了,腿也流血了。晚上回家后,我心疼父亲,就对他说:“咱不给他干行吗?摔成这样了,人家啥话都没说一句”。父亲沉默了一会说,“都乡里乡亲的,不干咱也闲着”。后面忍痛又给人家干了三四天,才干完了拉粪土的活。再说说北边吧:刘家叔在沟底砍倒了一棵柳树,除去枝条外足足有五米高,八九十公分粗。从多米的沟底,沿着羊肠小道抬到塬上,那也着实需要壮实的劳力,于是父亲等七八个人被叫去抬树。我看着父亲抬着树身尾端,一会换左肩,一会换右肩,一会抬左脚鼓劲,一会抬右脚鼓劲。在弯弯曲曲的上坡路上艰难的前行。在最窄的路段,父亲竟然被树身撑倒在地,差点掉到沟底下了。整整五六个小时,从太阳西照到月明星稀才把柳树身子抬上了塬。最后说南边吧:南边吕家有事也是找父亲。那时候兴起种烤烟,吕叔家种了五亩烤烟。当烤烟长到初秋时,足足有二米多高,这时就从下向上一层层成熟了。其宽大圆盘型的叶子摘下来,需要用绳子把几片叶子穿成一把一把的,然后架在胳膊粗细的长木棍上,放在烤烟楼烘烤。烤烟的工作难度相当大,既不能火大,也不成火小,其对温度的要求相当严格,火大火小都会影响烤烟的质量。而父亲却是烧烤烟的能手,在入炉烤烟的六七天里,他吃住都在烤烟楼旁边的简易棚子里,一天24小时坚守岗位。当烤好的一楼烟卸出来烟楼时,黄澄澄的烟叶一点杂色都没有,摆满了烤烟楼四周的空地。全村人都惊叹不已,父亲的烧烤烟的技术。大铁牛、小铁牛的烤好的烤烟拉去宁县烟草公司上交,每次都是第一等。种烤烟的人家收入丰厚,裂开嘴的笑,而父亲都没有得到一分半厘。当我把这些无偿劳动以抱怨和不满的口气告诉父亲时,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他顿时惊呆了。继而,从喉咙里发出了“咳、咳、咳”的声音。父亲被我这话说得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清醒过来的父亲,一个巴掌搧了过来。“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教训起老子来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搧得脸火辣辣疼,晚上睡觉时手掌印还清晰可见。我被父亲狠狠的打一巴掌的事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传遍整个村庄,我成了人们嘲笑的“精明计较的孩子”。那一段时间我在村里玩耍,看到大人都不敢抬头,怕他们的冷眼相看、怕他们的闲言碎语、怕他们的指手画脚。但我一直认为,他们有忙需要帮时就想起了父亲,热情似火地叫帮忙。为什么平时对父亲爱理不理的,甚至背后还是添油加醋一样的闲话。我心里知道,他们才真的太精明计较了,把父亲当成了招之即来,不付工钱的劳动力。以后的岁月里,我再也不敢抱怨父亲给村里人帮忙的事了,生怕那一巴掌再落在我的脸上。父亲仍然给村里东西南北的几乎毎家每户大小忙帮了个便。有时候头疼脑热,感冒在身也赶紧前去帮忙。老实憨厚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实在。待我们年推地坑建新房时,村里很多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包括父亲当年东西南北的帮忙的那些父辈们。我压在心头多年的火终于爆发出来,冲着父亲大声吼道:“爹,你往后不要再这样助人为乐了行不行?“咱们村这大部分人都是些什么人,当年累死累活的给人家干活,今天我们家推地方竟然没有人主动帮忙,真的是有些人不知道知恩图报呀”!父亲一言不发,忙着在地坑四周这里挖一镢头,那里铲一铁锨,有的只是“咳咳咳”的声音。我越说越气,随手扔下了手上的镢头,喝水去了。望着父亲忙碌,我发现父亲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推完土坑的第二天,我们开始平整院子。令我惊异的事情发生了,父亲竟然不再骂我了。以前偶尔去地里劳动,父亲总是骂我不会劳动,“像你这样干活,迟早会饿死的”。二哥告诉我说:“你别跟爹过不去了,他“好人”做了一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给村人帮忙,再苦再累也都抗下了。”听了二哥的话后,我心想,父亲“好心”了大半生,几乎所有的村民他都帮过忙,而今我们需要帮忙,却是些袖手旁观者。还好,也许上天有眼,大哥考上了大学,成为北丰庄里第一个大学生。二哥和我也都努力向前过着生活,“好心”的父亲也感到欣慰了。我时常在想,那些年,父亲辛辛苦苦地出苦力为别人家帮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心”的父亲把自己的身体累得“弯如弓”是不是有点太傻了,因为没人为你的身体健康买单。“好心”的父亲总是认为人家忙不过来才找咱的,又不是天天帮忙,天天找。可是今天你家找,明天他家找,有时候这家没忙完,另一家就预订下来了。年,我在老家带孩子。已经六十六岁的父亲仍然有人叫着去帮忙,家庭搬家抬东西的、地里收庄稼的,果园剪树的……我不忍心父亲再这样劳累,就对他说:“您就别去再帮别人了,身体有个三长两短的,谁管你呀”。父亲什么也没说,出门走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嫌我管他了。可是儿子是为了你好。你吃过太多的苦,晚年了,身体健康才最重要呀”。如今,已经七十七岁的父亲,头发花白了,眼睛深陷了,背驼得“更像一张弓了”,双手也不再那么灵活了。有时间找个东西也是丢三拉四的了。找时父亲忘了找啥,他就这样说:“日鬼的,找啥呀,一转身就忘了”。我愧疚地抬起头来,看父亲走出房门去,心里一阵酸楚。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去年十月份,父亲平生第一次主动给我打“不知道是胃疼还是肚子疼,已经一个月了,让医院看病去”。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好心”的父亲这大半生都坚强,此刻曾经帮过忙,在老家的人都去那了,难道一天都抽不出身来,想想就心痛。时代发展了,各种各样的观念融入社会发展,父辈们勤劳善良的互助精神好的方面我们仍然要延伸。父亲过去帮忙的左邻右舍中一部分已经不记得“好心”的父亲总是付出的多,收获的少,甚至没有任何的收获与回报了。而做为儿女的我们将父亲的大半生看成了一部活的教课书。他的“好心”、善举是我们永远的精神财富。我曾经问父亲:“您给村里人帮了这么多忙,图个啥”?父亲回头笑容满面地对我说:“记得吃亏是福,别计较太多,现在你们都争气,把日子过得好,我原来吃得亏也值了”。我听了这些话,对父亲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好心”的父亲心里什么都明白。父亲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好心”的父亲就是一座大山,一扫我心里多年对父亲茫然不知的认识。“好心”的父亲一直影响着我的人生轨迹,我也传承着“好心”父亲的好传统,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心对我“好心”的个人、团队、国家。作者简介:马涛,甘肃省宁县人,客居天津,小私营业主。曾转战鹏城深圳,服务于自行车行业,一路从普工做到高管。业余喜欢写作,曾有上百篇各类管理类文章见于上市企业信隆股份下设的《信隆人》厂刊。近一年有文章发表于《陇东报》《九龙》《三江文苑》《乡音陇风》《庆阳人在他乡》等。喜欢在在淡雅中品读生活的味道,挖掘生活的光彩。作者
主编:高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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